嘉宾:
任晋生(先声药业集团董事长)
吴迺峰(天士力集团总裁)
卓永清(中国外商投资企业协会药品研制与开发行业委员会执行总裁)
刘殿波(绿叶制药集团董事长兼总裁)
杜振新(辰欣药业董事长兼总经理)
张正海(石药集团董事、高级副总裁)
李振江(神威药业集团董事长兼总裁)
精彩观点
吴峰:创新理念、创新科研、创新标准、创新市场,建立中华民族自己的品牌。
杜振新:结合创新的经验,我总结为八个字——人力、财力、战略、信心。“人力”就是你手下要有人才,无论你自己培养还是国外引进;“财力”是要有持续的资金投入;“战略”是在研发上选准方向;“信心”是能够容忍失败,承受失败。
李振江:我们的创新一定要从思想上创新,不要今天画个上山虎、明天画个下山虎就是创新。
张正海:单靠比规模、比价格的时代已经过去了。在加速洗牌的变革新时代应该求新、求变,最好的途径是在创新上下功夫,人类疾病谱的变化也在逼迫企业进行创新。
卓永清:对于国家创新目标的达成,科技部最近这10年来有巨大的投入,但现在更大的改变是承认国际上先进的企业能够有所帮助。
任晋生:毫无疑问,我们必须对外合作,这是我们大的战略。我们跟“老大哥”有差距,所以有强烈的合作愿望。
刘殿波:中国医药企业未来的创新目标在哪里?要看未来10年、20年,乃至30年,我们的地位在哪里?不仅要看在中国医药市场的地位,还要看我们在国际市场上和全球的药业竞争中的地位。
行业结构的调整和变化依赖于创新,在世界医药市场竞争日益激烈的今天,如何在全球研发资源整合的现实中优化创新的未来?在第24届全国医药经济信息发布会上,业内创新巨头就创新战略进行了一场观点交锋。
中外合作不卑不亢
医药经济报:中国有哪些欧美国家没有的创新优势?
任晋生: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能下决心投入研发,我总结国内有4点优势:
第一,低成本。美国一个博士年薪8万~12万美元,中国为12万~20万元人民币;
第二,临床研究成本。在英国完成一个临床研究方案大概需要20~24个月,在中国只需要6~7个月,因为我们的临床资源非常丰富;
第三,中国有大量终端技术人才。我国研发人才的数量约10倍于美国,面广量大;
第四,中国对研发特别热情和重视。美国这方面热情已经下降,特别理性。一个产业的发展需要热情,需要一种精神。
吴迺峰:创新是一个新的发展阶段,国外的创新也进入一个新的时期,国内创新在资源、人员、资金投入及标准水平上还需要再发展。
医药经济报:外企有哪些值得借鉴的创新经验?
卓永清:在全球各个产业中,跨国企业和国内企业从上游到下游,甚至从国内到海外都有无限合作的机会。这当然也需要我们本身有很好的条件。很多跨国药厂的研发模式发生了很大改变,甚至很多药厂把世界上最重要的研发人才、设备和资金都转移到中国。过去5年中,在中国设立研发中心的跨国药企从最早的5家到现在超过25家,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。
过去50年,跨国药厂和审评单位共同研究,和使用专家们不断碰撞,找出了研发新药更新、更好的模式,现在跨国药厂的很多新药研发采取分阶段项目管理模式,有些厂家在国内已经和200多个不同单位在上中下游进行合作。
科技部对创新扶持投入方面的思路也发生了很大改变,如果跨国药厂能找到国内科研单位或医药研发企业,可以共同申请重大专项研究基金,我们主张自主创新,但自主创新也要合作。
过去这些年来,跨国药厂帮中国企业培养了很多人才,在中国企业工作的人很多原来也在跨国企业干过,他们经过了跨国企业的洗礼,知道外企的思维和竞争模式。在科技、研发、制造、生产、营销方面,我们要成为国际领先企业,就不要畏惧和国际接轨,但和国际接轨需要我们本身的实力非常充实和强大,只有这样,才能得到对手的尊敬和重视。
创新的关键是开始
医药经济报:这两年,您在企业创新战略方面有何心得?
刘殿波:医药企业创新要从10年、20年乃至30年的长远去考虑,产品线必须不低于10年有效产品、20年有效产品。我们有一个观点,不能申请到FDA注册的产品就放弃。我们研发的产品仅仅在SFDA申请注册还不够,必须要能在全球注册的专利产品才会被立项。创新需要一点耐心,什么时间开始都不晚,关键是开始。
杜振新:我对创新的理解是,先把仿制药做好,然后持续不断的创新。先要做仿制药,因为我们大多数企业都是从仿制药开始做,主要做好一致性评价。第二步再考虑做创新药,这是个漫长的过程,需要考验企业的耐力、信心和经济实力。
在新药方面,做一两个品种,很多企业都做得到。我们和国外的差距在于,对方是一个团队搞一大堆创新药物,从里面筛选出几个。我们只搞一两个,这是没有用的,因为创新药的风险很大,很容易失败,要搞一批才能从里面挑选出一两个。
辰欣每年将5%左右的销售收入投入创新,作为研发费用。每年都挑选两三个新药进行研究,当然能不能批下来还不知道。每年持续的投入,5年、10年、20年地坚持。光靠一个企业也不够,国内至少得有50~100家企业持续不断地搞创新,国内的创新水平才能在5~10年时间和美国接近,单打独斗是没有意义的。
张正海:创新要靠企业的实力,有产品没有钱解决不了问题,有钱如果心理上不成熟,承受不了失败也不行。政府应该多给予创新型企业一些政策方面的支持,比如税收、物价和专项资金等。
知道自己要什么
医药经济报:随着这几年医药市场的规范化和国际化发展要求,医药行业的竞争已不仅仅是规模和价格上的博弈,经过新一轮资源争夺后,很多企业其实手上有资源,如何优化配置手上的竞争资源呢?
任晋生:资源必须聚焦,并不是数量越多越好,涵盖的治疗领域越广越好。如果既做中药,又做化学药,还要做生物药,将来要交的“学费”一定特别多。
有人说,做市场营销有一半投入是浪费的。研发的投入也一样,可能有一半是低效或者无效的。因为创新的水平越高,风险越大,投入资金打水漂的可能性更大。所以,我们要对资源更加聚焦,做得更细,有更深入、广泛而开放的项目评价机制,及时否定项目,这样才能对资源进行保护。
刘殿波:国内经过多年的兼并收购,资源比较充实。但从市场导向来看,还有大量资源可以优化整合,现在还有很多品种由于营销失利而被浪费掉,如果政策上能够打通,批文可以快速整合,就有希望整合到有优势的产品,让其继续发挥价值。
很多企业在介绍公司产品时经常说:“我们有十几个药、二十几个药,或者还有多少新药。”这让我很诧异,在资源优化过程中,企业要冷静,要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。
近年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,很多知识产权的转让价格奇高。最近有好几个案例,一个产品卖下来要几亿美元。还有企业选择研发的一些产品,比如绿叶的一些产品研发到一定阶段,不是因为药物卖不下去,而是因为我们可能专攻肿瘤药、心血管药,不做呼吸科药物,需要把这些药优化到其他地方做。
李振江:我们在资源有效整合方面的经验是,利用子公司比较多的特点,采取集团采购,由于采购量大,和经销商、代理经销商有了谈判的筹码,每年可以节省资金上亿元。
瞄准国外科研院所
医药经济报:如何进行全球资源优化?
刘殿波:近几年,国内很多制药企业都成立了BD部门(业务拓展部门),既有国内BD,也有国际BD。这个部门主要负责把一些优势的、符合自己战略的资源引进来,把一些不太适合自己战略和优势的许可出去。这实际上是个全球资源优化的过程。目前来看,BD大概可以分3种情况。
一种是跨国公司的BD部门拿已做到Ⅱ期之类的项目找国内企业合作。以绿叶做了近10年国际BD的经验看,这些项目接下来很难。我们没那么好的运气,别人丢了个大项目被我们接住了。当然也不排除有例外。
二是国内有很多中型公司或以研发为主的公司,主要靠风险投资支持,做有知识产权的产品,但这些产品大部分已经被跨国公司的BD部门梳理过很多遍。以中国市场单独给你许可的话要打很多问号,对于那些不符合公司战略、不是公司强项的项目,建议大家不要碰。
第三,国外有一个很值得优化的资源。国外一些大学研究机构教授的原创项目,是中国制药业发展自己产品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路径。我注意到,很多跨国公司最早原创的产品都来自于大学研究机构,或教授发明的原创项目,这个项目很有价值。很多跨国公司的成功产品并不是他们自己从原创做起,而是跟国外的大学研究机构合作,这种合作容易出成果,成本也比较低。但企业自己也要有一个研发团队和研发体系。
国内和国际的资源优化都有机会,但要小心,不要冲动。我们的研发才刚刚开始,创新必须花很大力气,脚踏实地地做,要经过十几、二十年才能有东西出来。
医药和食品没有国界
医药经济报:中外合作创新有何诉求?
卓永清:第一,要深切理解国家领导人的政治需求。与政府打交道的前提是,要知道政府为什么出台这个政策,政策目标是什么。我们会在实施过程中提醒相关政府官员,实施这个政策对总体政策有什么影响。国家要创新,有没有配套创新的政策鼓励创新。
第二是法规。中国现在采取药品生产许可、进口许可,绝大多数国家都采取上市许可。上市许可能加快产业整合速度,拥有上市许可证的企业或个人可以让其他伙伴帮忙生产、研发,甚至做营销,这在其他产业里有先例。
第三是人才。要拓展全球市场,要跟国际合作伙伴打交道,你的知识够不够,如何让对手重视你。
第四,我们需要有更长期的视野。最近每家企业都在挖人,但只是靠挖人建立自己的人才资源肯定不能持久。我想,所有老总都深有体会,经常一挖就把原有的事业计划打乱,特别是研发。
第五是聚焦。FDA在做审评时聚焦每一个治疗领域,怎样在聚焦的过程中利用我们本身的实力,结合伙伴的力量,怎样集约我们所有的资源,让目标顺利实现。
从跨国药厂的经验看,1万个实验室里的化合物最后走到市场的可能只有1个,成功的几率是万分之一。怎样减少成本?不要一步步地全部从自己的化合物出来,可能进入人体之后,确定了治疗理念,在这个环节再找合作对象,这样一来,资源就能整合得更好。不需要一开始就漫天铺项目,而是要在非常有目标、有目的的取向上,选择最有可能成功的项目,加速它的发展。
医药和食品是没有国界的,中国制药企业能不能在全球占有一席之地要有这个观念。我希望中外合作创新能够继续得到强化。